六月初,来到陵川、全然没有了都市的暑气。即使在晌午,那当空的炎炎烈日,也好像失去了异地的威风,抚慰着太行山巅的生命万物。尤其是晚上,劳作了一天的人们,也不用摇动那令人又爱又恨的蒲扇。你可以上床歇息,盖上一床棉被,爽爽然,仿佛平添了几分秋意。
说来羞愧,作为一个陵川人,以前竟觉不出这山地的妙处。小的时候,在这儿读书、玩耍,全然不谙社会的炎凉,而一心要离开这个地方。以后毕业,在外有了工作,遇到几次曲折,深感人生茫茫,旅途长长,才有点怅然。这样,就旅游,先是庐山、长江,后是苏州、杭州。名山名水、名吃名茶、名戏名艺,总觉得被囿于这世上的尘嚣中,由此,才反思起故乡的清凉,感觉那西溪的流水、黄围的柏影、县城的月夜、崇安寺的钟声和长荫的青松,都是令人驻足的景色。清晨,你尽可以随自己的喜好,读书、散步、打拳,也可以踏着碎步,登上龙王山,极目远眺,欣赏红日初升的壮观。看着天空慢慢变得金黄,槐树的叶脉上出现了一条条的金线。漏下来的阳光,照着路边不知名的野花,在花的底下,陪伴着几株长且尖细的绿草。此情此景,引人浮想联翩。记得有一年夏天,在南京雨花台烈士群雕旁边,种植着几畦郁郁的冬青,几株个性较强的,昂昂然,超过了同类一头,却被几个毫无表情的园工手提大剪“咔嚓、咔嚓”剪去了头颅。我的心禁不住一颤。我不明白,可爱的人们,为什么不允许个性存在。
而今,目睹长长细草欢快活泼、自由自在的样子,又触发了我的这种情思。我便细细端详起来,顺着从叶子中间漏下来的阳光,移目树冠,才发觉这棵槐树,它毫无依靠地独立在路旁,披一身落尘,显得有几分落寞。记得,原来它身边是有棵柳树的,听说后来被移植到了一个豪华的庭院。于是,有人说:“柳树很幸福!”我就有点愕然。难道这是幸福的标准吗?柳树相比槐树,曲人心思,仰人依依,随心摇摆,自然能够登堂入室,然少了花蕊,没有芳香。
明知宝物得来难,在手何曾作宝看。以前在外,听人说陵川,多是穷山恶水的描述,心里免不了有几分失意。曾经苍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故乡的“清”“凉”韵味,必将让世人改变对她的认知,你永远不知道她会有多么惊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