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棣华堂：乡珍】程爱鸿：七彩石礼赞

一块七彩石，沉睡于故乡的东山。是曾经的一个学生在挖掘铁矿时发现了它，于是驾起摩托车摇摇晃晃了四十多里山路，把她带到我的面前。

初见这块石头，我即大为惊讶，很难相信偏居太行一隅的故乡还会有如此奇美的品种。故乡真是太贫瘠了，穷山恶水了多少个世纪咱说不定，但自从认识她以来，就没见过她怎样杨贵妃过。她总是比马三立还黑干精瘦着形象。只为灌饱肚子而顿顿稀粥，为吃上一餐干米饭便笑逐颜开。

故乡的石头大多是长在田里的，犹如野火烧不尽的根骨，让祖祖辈辈的庄稼汉忍字心头悬把刀。犁田时一块一块地跳将起来，扔掉一扒拉又一扒拉，至今还没一块田里仅存土而无石。整地的妇女们也是刨出一块又见一块，骂骂咧咧了几个世纪，依然是抛之不尽，俯拾即是。石头们就像天降大任特生来磨炼故乡人的脾性，来见证一代代远去的白骨。

故乡的石头大多灰不溜秋，惟少量或土黄或土红着颜色，很难见一块纯净的或黑或白或红或蓝的个体。我与故乡几十年的交道了，没有发现过一块能摆上案头供人欣赏的东西。可以说，故乡的山是穷山连穷山，丑石挨丑石，故乡已失去了我的信心，不再相信她有朝一日，死火里还能蹦出个活圪枝。

有一天我的那个学生来了，腋下夹着一个像档案的袋子。他嗫嚅了半天，说不完整一句话。我摁他坐下，并倒了杯热水让他喝。待氛围与气息平缓下来，其自我才见慢慢儿恢复。

他拿出些打印好的东西，让我给他作序。他以为我已成为作家，写序的事如同小菜一碟。他不知道，当今社会，作家并不罕见，有名有望地拉来作序才长面子。

我和他谈论这些，他以为托词。他说他的西瓜成熟了，会送我尝鲜。什么什么？你会种西瓜？咱们村里还能长西瓜？他说去年种过了，结果还不错。他说他引进许多外地甚至国外的粮菜品种，他总想让生活充满新鲜新奇的感觉。

为写序我认真读过了他写的文章，还不错，虽然稚嫩点，但感恩的情非一般的浓稠，出乎我对他兄弟七个会将爱稀释的看法，这就让他自己闪出光彩。这之前也有几位文学爱好者希望推荐他们的文章去发表，我都石打石地告诉了他们，作文，离文章和作品还距离着银河哩。我是一个不善于说假话的人，更做不到说假话“面不改色”。

面对这块七彩的石头，我联想到这个不甘将日子埋进土里的新型农民，还有一些一辈子挺直腰杆的文人，令人感佩不已。这石头那些淡绿、油绿、墨绿、灰蓝、宝蓝甚至孔雀蓝是如何形成的？还有那些土黄、桔黄、鹅黄的色彩，那些淡紫、深紫等等的颜色不知道如何就成就了石质。更有不断闪烁的黄金、绿金、蓝金等光耀，让我对这块石头崇敬起来。

这是一块分层堆积形成的石头，身上布满数不清的孔洞与条纹，颜色们不尽单独成立，有些虽十分纯净，有些却形成过渡色，但无论怎样看怎样检验它们都源于天然。拿一粒色尘碾碎，细面面了仍本色不变。

我设想它成就于火山爆发之时，岩浆滚滚中结合了多种元素，后经千百万年的化学反应而最后定型成如今的样子。

有人说它可能是天外来客，不小心被岩浆包裹起来，因为七彩石的一角是高品质的铁矿，它们紧密地结合，是一个不可感知的过去。

宇宙神秘吗？它完全可以破解吗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可自言自语人无所不知，无所不晓。吹人是万能的，世界只是因人而展示。

我心与七彩石对话，感纫她瑕不掩瑜致美着不是人类可以制造，甚至那些色彩，画家们费尽心机也难调制出来。皆因为她道法自然，穿行于不是人类主宰的时空，她不是因人类而生，她生就不得已而已。这是一种可爱的风骨？不必去想驾驭谁的思想、行为、时间与空间。她就是她，一块七彩石，无论你贬损或是赞美，她必坦然处之。

我又想到了故乡，思忖故乡千百年灰头土脸地活着，她竟然也包容、贮藏着这样出奇制胜的瑰宝，犹如历代那些不缺铁不缺钙的文人志士，终将五彩斑斓，七色纷呈，娇丽嫣然成时间长河中的珍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