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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棣华堂:乡愁】杨玲玲:乡之柳恋

发布日期:2023-04-18    作者:杨玲玲   来源:棣华堂    字体: [大]  [中]  [小]    保护视力色:

生活在常青常绿的南方城市,一年四季鲜花盛开,草木葱茏。有数不清的亚热带植物,树叶苍翠红花娇艳的刺桐和凤凰树,体态短胖、叶大如扇的棕榈,根繁叶茂的榕树,有南方标志性植物椰子树,更有繁华似锦热烈奔放的市花“簕杜鹃”。唯独少见那袅袅婷婷、婀娜多姿的垂柳,总让我这北方长大的人,在这里始终有一种有四季如春不识春的怅然。

每当春天来临,我的乡愁,便是故乡那报春的柳树。

偏爱垂柳,不仅仅因为它柔美多姿,更重要的是在寒冷的北方它与迎春花最早传递春的消息。在雪花飘飞,冰封千里的严冬过后,第一阵春风吹过,河面上尚有如璃的薄冰,大地还是一片苍凉,它最早从冬眠中苏醒,枝条上密密地绽放出米粒般大小的新芽,远远望去有云罩雾拢的感觉。这时节,人们脱掉紧罩在身上的厚厚的冬装,看着柳树一天天的变绿,自有一股欣欣向荣的激动在心房撞击,让你觉得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,让你觉得生命是如此的美好。

偏爱垂柳,不仅因为它是儿时最美的风景。更因为它柔软的外表下,有顽强的生命力,它能适应各种不同的生态环境,耐旱、耐寒,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中都可以生存,萌芽早,落叶晚,生机勃勃地活成一道美丽的风景。所以人们才有:“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柳成荫”,这样的话,感叹所有意外的惊喜。

偏爱垂柳,还因为它美好的寓意,枝繁叶茂寓意前程似锦,枝条垂顺寓意事业顺利,那垂柳依依的姿态,更让人注入了依依惜别,盼望早归的相思情感。古人用折柳的形式送别友人,长亭外古道边,赠君一枝杨柳枝,却表达出言语无法表达的丰富情感。

家乡的柳树,如同南方的榕树,无处不在。几乎每个村庄,或村庄口、或院墙外、或田间地头,都有几棵枝繁叶茂的柳树,盛夏时节,浓阴蔽日,是人们休息闲谈的最佳场所。有多少孩子都喜欢在柳树下玩耍,听长辈们讲那过去的故事……

每当看到柳树乏绿,便想起儿时制作柳笛的美好时光。制作柳笛是男孩女孩都喜欢的玩具,撇一截柳枝用手轻轻地拧几下,树皮和木枝就分开了,然后用牙齿咬住一头的木枝,小心翼翼地把木枝抽出来,剩下的空心的树皮,就是柳笛的材料。这时用剪刀剪成2寸左右的小段,把一头轻轻压扁,用小刀把压扁的端口处削去绿衣,露出黄白色的木质层,这样一枝完整的柳笛就大功告成了。

家乡的方言把柳笛叫作“咪”(谜的读音)。

你听吧!这一段时间宽街窄巷,前后院落,到处都是柳笛声声。

那时候我家住的四合院,院内大大小小孩子便有十六个,除了年龄稍长的四个哥哥姐姐,尚在幼年的弟弟妹妹,光是年龄在5至12岁的孩子就有七八个,春天的游戏和娱乐就和柳树离不开了,每日黄昏放学归来,便簇拥在一起吹柳笛,看谁的最大最响,粗粗细细的柳笛声,有的清脆、有的混厚、有的悠长,有的婉转,直把孩子们吹的心花怒放,把大人们吹得心烦意乱,最后的结果是把我们个个吹得头晕脑胀、两腮酸麻。

星期天,折一大把柳枝回来,编成大大小小的柳条帽,戴在头上模仿电影中的情景,玩打仗的游戏,拿玉米棒当手榴弹,木棍当冲锋枪,投来打去直杀得天昏地暗。

年纪稍大点,我便懂得了做女孩子的斯文,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美人的标准是柳叶眉、丹凤眼……便悄悄地摘了柳叶,关起门来对着镜子把最小最嫩的叶子贴上眉毛上,自我欣赏,自我陶醉,真有说不出的开心和得意。

后来我们家盖了新房,房前也有一个院子,于是擅长园艺的母亲就在院子里栽下了两棵柳树,有好心人劝说:“为什么不种几棵杨树呢?十年八年后就是栋梁之材,而且老家有说法叫“前不栽柳,后不种桑”。但是母亲不迷信,还是把柳树留下来了。不到三年,两棵柳树很快就长高了,千万条柳枝垂下来,再配上十数盆各色的盆栽花,无论谁走进我家院子,都会忍不住赞叹我们像花园的小院儿。

每逢夏天,柳荫下,水泥板的桌子,就是我们一家人吃饭的地方。夏天白天时间长,父亲把一张竹躺椅放在树下,黄昏到天黑这一段便是我们家最幸福温馨的时光,俩个侄儿侄女在树下欢蹦乱跳,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唱儿歌背唐诗,嫂嫂们下班后各自搬了椅子在树下边编织边谈天说地的。偶尔我也会折几枝柳条为子侄们编一个柳帽,做一枝柳笛吹着玩儿,真是一幅天伦之乐的温馨图画。

再后来,我们一大家陆续调动工作,离开了县城的老家,生活中便再也没有柳笛声声,也再没有柳荫下的天伦之乐了。

而今,常住深圳的我,天天生活在风光旖旎,景色如绣的大花园中,却很难感受春风乍起,新柳生芽那种欢欣蓬勃的气象了,再也没有冬去春来时,涌动在心中的那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了。

岁月流失,三十五年弹指一挥间,家乡的生态和生活环境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各种观花植物,如玉兰花、樱花、桃花,连翘花、紫荆花随处可见,道路两旁的景观树,如龙爪槐、常青的松柏树等,也让小县城有了些城市的味道。

但是,早春时节,随处可见的柳树,却依然是不可忽视的美景。“一树春风千万枝,嫩于金黄软于丝”,那如烟似雾的嫩绿,那随风起舞的柔姿,在一片苍凉的春寒中,给盼春的人们带来蓬勃生机和美好希望。

柳树,春天的柳树,永远是我心中最深最美的家乡记忆,柳笛声声永远是我内心最美妙的声音,柳笛那涩涩的清香味道也深深地刻在味蕾的记忆之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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