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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棣华堂·乡梦】王子溢:冬至

发布日期:2022-12-27    作者:王子溢   来源:棣华堂    字体: [大]  [中]  [小]    保护视力色:

小镇很冷,明天就是冬至,凛冽的西北风刮得街上没了几个行人,更是疫情的缘故,人们反而都不轻易上街,来去匆匆,连个鞋印都不会给留下。小镇生活节奏慢,除了放开后人更少了一些,其他变化不大,人们情绪稳定,放开前也远没有城里人声嘶力竭地要求放开,放开后也不会喜大普奔、喜形于色。饱经风霜的心灵早已被岁月历练得波澜不惊。山里人厚道,除了在某音上看到其他地方群魔乱舞,放眼身边,还真没有视频上面那么多让人气愤的人和事。该核酸的核酸,该封控的封控,不会无理取闹,不会得理不饶人,大家都是头一次为人,谁都没必要同类为难同类。

我的饭店还开着,生意好坏先不说,哼哼比哭强吧。疫情放开以来,光顾小店的人就开始变少,偶尔来吃饭的大都是讨生话的农民,在他们看来,疫情反而没有赚钱重要,没钱是啥也弄不成,在我看来,有顾客来也已经很不错了。当我送走最后一波客人,确切地讲也是下午的第一波客人后,我的身体无来由开始打摆,我意识到我中招了。马马虎虎收拾完,我开始了自我救赎之旅。在计划好一些事情后,我打了一盆滚烫的开水,在添加了一点凉水后,试着将脚放入盆中,在病毒开始积累以前,我得将脚上的血液赶到身体上面,好让它们积极地参与战斗,然后,开了一壶开水再拿了几片退烧药上了楼。药是前天刚去药店买的,老婆去买的时候,所有退烧的药几乎都被卖光,甚至于酒精和温度都买不到,要不是熟识的老板娘好心,留了点给她,怕是家人中招后只能硬抗了。

我脱去厚厚的外套,开始冬眠,同时身体又不自觉地打颤,当我终于蜷缩在厚厚的棉被下的时候,我想属于我的战争开始了。

感觉睡了好久,其实才午夜11:30,感到被窝极热的身体,我醒了过来,意识到是该吃退药的时候了,我挣扎着起来,喝下我预先准备下的开水,然后身体静静地开始抗争。又似乎过了许久,我又醒了过来,第一次感谢起农村房子里的干冷空气,因为发烧的手臂伸出被窝,它会极快地降温下来,在尚有暖意的时候,胳膊会再次迅速的缩回,不至于被冻。

在发烧的同时,暂时还没有前面中招前辈的其他疼痛症状,于是我有了在漆黑的夜里静静思考的机会。

我已经做好了计划,天明后会在朋友群声明一下,不管先阳了的,或者尚未阳了的兄弟姐妹,说声兄弟们,不好意思,我也中招了云云。介于目前群里群外的生态,好像自己不阳了都不太好意思说话,尽管国家卫健委说,阳了不发朋友圈也可以自愈,但还是有必要知会朋友们一声的,万一朋友一高兴,病会好的更快一些呢。

忽然想起放开疫情前,群内朋友们就放开和不放开展开激烈争论时的情形。朋友们对时事充分的讨论,想想也好笑。有人说过,热衷于谈论政治往往是失败者的标配,但那又怎样呢,我们还不是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?除了议论议论时事,除了法兰西和梅西的夺冠之战,还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呢?在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,我悠悠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,假如放开后出现医疗挤兑,在只剩下最后一张病床时,主张放开的大v,选择是留给自己还是让给别人时会怎样选择?不知自己的嘴巴何时开的光,竟一语成谶,他的朋友,谆谆教诲年轻人要去追寻自由的某大V,不幸阳了,在处长多如牛毛的帝都,动用所有关系才最终谋得一张病床后,最终敌不过命运,撒手人寰。我们在惋惜一个个生命逝去的同时,不自觉想到一个问题,号称客观和理性的人们,无情和冷漠会不会同时也隐藏在他们高大上的锦袍之下,当他们自己俯视人间的时候,是否把自己也计算在内?

在生死面前,一切都是小事。

弱者同样是需要被冋情的,人类社会之所以有别于其他动物族群,是因为人有独特的温情。当动物种群中的狼在老弱残时,会被群狼咬死,以保此族群的延续,同样,看不见的丛林法则也会适用于人类,当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,我们选择以损失最小的方式放开,无疑是最好的方法。

三年来的守护,足够能换来无数普通人的尊敬。国家为我们避过了最凶猛的数次冲击,现在需我们一齐共同面对,当这一天真的来的时候,我们还是会有些不知所措,我们习惯了被保护的感觉,手被一下子放开,像极了和父母走失的孩子。人们都在等,就像造物主掷骰子,我们都在等着看谁才是天选之子。时代的洪流不会随着某一些人的思想走下去,所有敢于挡在前面的人或事都会被前进的浪花冲的尸骨无存,我们作为浪花中的一员,或者入了大海,或都蒸发于天地,都将回归自然。

三年多的疫情,我们感受良多,它不光检验出人性的贪婪,执政者的良知,普通人的温情,还直接给予了我们许多来之不易的人生鉴言。

冬至,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,整个朋友圈都在过节。当然,也有和我一样,躺着过的。冬至的最主要活动,吃饺子也被我主动忽略过去,极差的胃口实在享受不了这人间美味,开水在我眼里才真正算是玉液琼浆。我参与了白细胞的战斗,但无法左右。

身体真接放空,战场惨烈,全身酸痛,特别是晚上,身体发烧连做梦都不成型态,感觉到自己一直被病毒按在地上摩擦摩擦。有人说比生孩子疼,我想一定是对的。好在,在和病毒持续地对抗中,我似乎找到了减轻疼痛的方法。我们感到疼痛,应该源于对疼痛的深度关注,那么我就可以找一些事来做。意念,对,以我们的意念抓取身体中某一处痛点,提离原处,再用意念散去被抓取的那一团东西,这样,一个动作基本完成。然后再以此类推,我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。我在朋友群问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痛苦,诗人给出的答案是:“声嘶力竭地大声哼哼,是个好办法!”我试了试,这应该还取决于人的气力,顺其自然地哼哼几声倒也舒服。多年以前极不喜欢听到的声音从自己嗓子哼出来,瞬间理解了父亲以前的那种状态,然后红了眼,闭了嘴。

人生易老岁月难留,躺卧在床的我,安静地望着倾泻在室内的温和阳光,无来由想爆句粗口。结果,话未出口,心里发出一句感叹:活着,就好!

还是斯文点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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