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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棣华堂·乡游】郎建国:匆匆走过罗布泊

发布日期:2022-09-05    作者:郎建国   来源:棣华堂    字体: [大]  [中]  [小]    保护视力色:

一首动人心弦的《可可托海的牧羊人》,催生了我要去那拉提草原看杏花的冲动。于是,我们选择2021年的春天出发了。

相约朋友一起自驾西行在新疆辽阔的戈壁、草原、山川之间,掠过冰雪未融的赛里木湖,跨过惊艳丝绸之路的果子沟大桥,急切地驶入天山腹地,在落日之前抵达伊犁地区首府伊宁。

四月初的伊犁已经提前苏醒了。受大西洋暖湿气流的影响,空气显得非常湿润,绿色已从田间、树梢渐渐地向高山草原蔓延。房前屋后盛开的杏花装点着这座西域古城,居然处处弥漫着一股江南气息。在严重干旱的大西北,伊犁真是块风水宝地,怪不得左宗棠拼死也要从老毛子手中夺回来。

那拉提的万亩野杏树生长在绿茵覆盖的高山上,一片片粉白的杏花林在绿草的衬托下分外赏心悦目,也有不合群的杏树在大片绿地间孤独的挺立着,高冷地显摆着它那短暂的青春魅力。为了避开交织的游人,我们先是骑马再步行攀爬,去追寻一般人很难看到的风景。当甩掉了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游人后,我们在山脊的花径中醉行,尽情地享受眼前的美景。

看过那拉提的杏花后,此行主要目的也基本达到了,不走回头路是自驾旅行的常识,只能是换条路出天山,到下一个目的地库尔勒,再规划后面的行程。车辆沿伊犁河溯行,河谷草原、高山草原交替伴随,高耸的冷杉与我们擦肩而过,在翻越高高的天山达板后,我们告别了伊犁。

车辆驶出天山,进入南疆的塔里木盆地。盆地里有中国最大的沙漠及人迹罕见的罗布荒原,这里也是中国西部的干旱中心。来自天山、喀喇昆仑山雪水汇集而成的塔里木河,滋润着盆地里广袤的土地。塔里木河是中国最长的内陆河,在相当长的历史上曾经流到过罗布泊,造就过已消失了千年的神秘王国楼兰。尽管现在这条河已不能与那时相比,它还是不断地挣扎着向东悲壮地前行,直至把最后的一滴水淹没在浩瀚的沙海之中。

穿越塔卡拉玛干的沙漠公路有三条,我们情有独钟地选择了生态最好的218国道,一路追逐东去的塔里木河水。千百年来塔里木河不断地变化着河道,不断地向后退缩。这种现象可能是气候变化导致上游的径流减少,也许是大规模的农垦活动造成的因果。据说政府在塔里木河下游河段干涸多年后终于出手,采取了大规模生态补水措施,使台特玛湖又呈现出水草充盈、湖面广阔的景象。当我们追着河水行驶到塔里木河的终端湖时,台特玛湖不免让我们有些伤感。它曾经是塔里木河的中间湖,现在却变成了终端湖,与上世纪初相比塔里木河现在已经退缩了400多公里。

穿过台特玛湖就是连接南北疆的高速公路,一路北上返回乌市也算是一个完美的旅程。这时S君提出要穿越罗布泊无人区的提议,两位同行好友立即表示赞同,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辆已经穿过高速公路径直向东行驶了。虽说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有点浪漫,但是对于穿越罗布泊我还是有些胆怯的。因为一提到罗布泊就自然会想到无人区,想到原子弹爆炸,彭加木失踪,余纯顺遇难……就在不断的纠结中车辆抵达了若羌县城。

若羌是全国面积最大的县,面积有20万平方公里,超过了内地大多数省份的面积,人口却只有5万多,罗布泊就在若羌县境内。若羌县城不大,能从街上行人脸上感觉到当地居民是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。傍晚的若羌县城,落日的余晖在天边停留了很久。楼兰文化公园应该是这座小城最热闹的地方了,欢快的广场舞带活了西部小县城的生活节奏。公园最显眼的是巨大的楼兰美女雕塑,棱角分明的面庞,飘逸的长发以及那圆的像葡萄般的眼睛,把四千多年前的西域美女的野性与妩媚表现淋漓尽致。尤其是塑像满身雅丹的色彩与狂风卷起的长发,更加增添了楼兰美女的神秘,也让人产生了对罗布泊无限的遐想,此刻白天的犹豫与不定也都随着暮色消失了。

清晨在备齐充足的油料、食品与水后出发了,越野车在315国道上向西行进。这是一条在戈壁滩上铺就的柏油马路,公路的两头连接着阿尔金山两侧的塔里木盆地与柴达木盆地,是新疆通往青海的交通动脉。这条路的桥梁命名很有点意思,先是“女儿国桥”、“古楼兰桥”,再往前就是“罗布泊一号桥”、“罗布泊二号桥”,当“罗布泊四号桥”的路牌出现后,就有路牌显示罗布泊的岔路口快到了。一块块诱人的路牌就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牵扯着你向罗布泊走去,让你欲罢不能。

通往罗布泊的戈壁路口有一个路卡,要登记身份证信息并检查行程码,还要询问通行无人区的理由,再三嘱咐我们注意安全不要超车。我们过路卡后驻车向罗布泊方向望去,漫无边际的戈壁与天空连成了一片。只见前方车辆拖着一道长长的灰烟向罗布荒原行进,灰烟由细变粗、由浓变淡,最后消失在浩瀚的无人区上空。这里是罗布泊的边缘,我们四个人也将从这里启程576公里从南向北穿越中国的干旱与强风中心,完成一个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壮举。此刻大家都有点悲壮,更有点英雄主义色彩,在相互壮胆后我们出发了。

行驶在罗布泊的戈壁简易公路上有强烈的颠簸感。我们跟随在那台大货车后面,几次想超车,冲进滚滚浓尘之中又无奈退了回来,越是靠近前车浓尘更浓,几乎是完全看不见了,好像是向原子弹的爆炸中心行进,好不容易才借助弯道改变风向超了过去,超车成功的快感真是说不清有多美妙。路基的右侧有一条电缆线与戈壁公路平行向罗布泊中心延伸,越野车单调地掠过一根根线杆。

车辆在戈壁公路行驶一百多后,路面渐渐有了黑色的车辙,颠簸感也随之减缓了许多,就是感觉方向盘有些打滑。起初还以为是这个路段铺装过沥青,原来是进入盐碱地带了。在连绵不绝的盐滩上,一片片形状不一的褐色板结盐块支愣着,上面撒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粉状物,就像一场小雪撒在秋后翻过的土地上。

我们是在下午四点多到达罗布泊镇的,最入眼的是路边一个部队的防空阵地,罗布泊显得越发神秘了。这个在2002年才设立的行政镇只看得见几栋两三层的楼房,最大的建筑是一个生产钾肥的工厂。罗布泊镇管辖着5万平方公里土地,据说辖区人口不到五千。

站在这神秘的罗布泊小镇的土地上,面对着眼前星星落落的几处不高的楼房,我的神思颇有点恍惚,脑子里固有的那个丝绸路上的楼兰古城,繁华的街道、喧啸夜市、迎风飘扬的酒幌、铜铃叮当的驼队、面纱垂胸的西域美女、腰缠弯刀的蒙古汉子……和眼前这个安静的小镇怎么也挂不上钩。斗转星移,沧海桑田,什么都可以成为这地球上的曾经。此刻,揭开这块神秘的面纱后,内心里不免为那已经消失的古楼兰,升起无限的惆怅。

很快,我们在唯一的加油站里加满了油,准备在一旁的罗钾宾馆休整。两个警察过来告知我们在罗布泊的注意事项,并要求我们把手机里敏感照片删掉,不然被部队检查发现后果严重,听警察这么一讲,我们决定立刻离开这里继续前行。

罗布泊镇的路上设着一个哨卡由军人值守,我们停车接受检查。在把身份证、手机、照相机等交上去之后,我们在车上无聊等待着。等待检查的车辆只有我们一台,约莫等了快两个小时后,军人示意我们过去。在逐个接受详细的询问后,军人说罗布泊是军事重地不能随意穿越。要我们回去后尽可能转告朋友不要前来,车辆更不能随意离开公路,否则后果就是扣车没收。我们顺着军人手指的方向看去,几十台各色各样的越野车静静地停在那里,成天累月地接受着罗布泊大风的洗礼。军人对车辆及行李的严格检查后,终于把我们放行了。

离开罗布泊镇后,大地渐渐有了起伏,褐色的盐碱变幻成了淡黄色。我们被形状各异的雅丹吸引,顾不上刚才军人的警告,走进雅丹尽情地拍摄了一番。在弯延的雅丹道路上驾驶要比在笔直的戈壁盐滩上行驶轻松许多,形形色色的雅丹在视觉上是十足的享受。八点半过后,太阳在落下地平线之前,散发出最浪漫的光芒,天空与地面都染成桔黄的暖色。此刻,感觉苍穹之下只有我们一台车在行驶,尽管渺小但很欢快。越野车加大了油门,发动机发出低沉悦耳的声音,在无人区上空飘荡。

我们在午夜时分成功穿越罗布泊。

2022年3月20日春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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